赤原灰烬-Hydra

有强烈的个人看法。

极端的个人看法。

或许会造成心理的不适。

德鲁贝想太多。

OK？

是海洋。是思绪多到装不下，涌出满溢而化作的海。

那样的海，将他彻底淹没。

 

“……下雨了。”

 

德鲁贝望着细密的雨幕，站在原地下意识地打开背包，摸索了几番后确切地得知了一个结论——今天并没有带伞。

或许是安定的生活让自己的精神松懈了吧。毕竟有关巴利安和星光界的战争已经过去了这么久，逐渐适应了在心园做一个普通人之后，一些原本不会犯的小毛病也慢慢变多了。

看来果然自己在成为人类之后，也只不过是万千生命中普通的一个而已。

 

叹了一口气合上自己的包，打量着雨似乎不是很大的德鲁贝正要抬脚向外冒雨而行，从背后一只手拍在了他的肩膀上。一把透明的雨伞伸到自己面前后缓缓打开它的伞面。

 

“你没带伞吗，德鲁贝？”

“啊，纳…凌牙。”

“按你熟悉的方式叫我就行了，到现在还在勉强吗。”

 

德鲁贝身后的人慢慢走到他的身侧，眼神示意着可以走了。熟悉的面容，还有那道听过上千年的声线，不，或许不用凭借这些事物——德鲁贝知道是他。

他知道纳修一直都在这里。

 

“抱歉，纳修…现在还没改过来。”

“所以我都说没关系了。对你来说我是纳修吧？那你就继续这么叫下去就好。”

 

撑着伞的人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的道路。德鲁贝心里知道，这平淡的话语虽然听过多次，但是每听一次都会让他感到有些恍惚。没错，战争是结束了，游马战胜了星光体，最后让大家都回到了该回来的地方。包括自己，包括巴利安们，包括他的挚友，他的王。

 

但是他却犹豫了。

 

在一次莫名的缘由后，他开始感到了以前从未感受过的感情……害怕。源数代码复活的，真的是自己心目中的那个纳修吗？是过去的神代凌牙，还是远古的海国之王？是巴利安皇座上的异晶人……或是，别的谁？他不知道，他也无法去知道。源数代码这种未曾被他目击过的事物离他太过遥远，他也无法触碰。唯一的确认途径不过只是反复地推测和猜疑，从身旁的人身上挖掘自己一昧所想要了解的真相而已。

 

他是谁？他究竟是谁？而我又是谁啊。

我是他的挚友？是他的骑士？还是现在普通的同学？或者是……陌生人？

没错，他的的确确就在这里，纳修他在这里。自己一直确信着这件事，但是是什么时候开始产生了动摇的情绪？

 

“德鲁贝？”

“！怎么了？”

“这句话是我要问你的，你的脸色不太好。”

 

关照的目光在雨水滴答声中注视着自己，而不是面前的道路。德鲁贝在对方询问的眼神中没来由地感到了无措，他向后一步，直接走出了雨伞遮蔽的范围。

 

“德鲁…”

“纳修！先别说话…。”

 

眩晕感一阵阵浮上脑海不禁令德鲁贝感到有些可笑。曾经作为巴利安白之盾的自己也有如此动摇的时候。面前的人半伸出的手就如同千年前那样如出一辙，但是他害怕，他真的无法确定在他握住那只手的一瞬间，有什么东西会直接被改变。时间仿佛停止了运转，代表着流逝的齿轮慢慢卡顿不再转动，德鲁贝的嘴唇微微发抖，而眼镜早已被雨水打湿模糊到看不清东西。

 

也许不是雨水，也有可能是泪水。

 

 

“你真的是纳修吗，你不是别人，而是‘那个纳修’，对吗？”

 

伸出的手悬在半空。

撑着伞的紫发青年看着双手撑在膝盖上，渐渐被雨水打湿的人，只是无言地将手放下，进而递出。

落在头顶的雨水消失了。德鲁贝感到那细密的坠落感从自己身上离去，连忙抬头却发现对方的身上已经落满雨水。他的眼神还是一如既往，而直视的方向，依旧是自己这一方。

 

“德鲁贝，你认为我是谁？”

“你是纳修…对吧？”

“是啊。我是纳修。”

 

毫无阴霾地从口中吐露的话语丝毫不带着犹豫。

啊啊，是啊。在德鲁贝（我）的思考中，为何对方（纳修）会胆怯弱小成那般模样？完成了自身的使命，在一切都结束之后，他不再是巴利安的王，也不是千年前的王，更不是过去的神代凌牙，但是他依旧活着，可是他依旧在这里。

这样是正确的吗？或者说是错误的吗？完成了一切使命的纳修，自己的王该坦然地接受死亡吗？死去的神代凌牙，该在这里复生吗？崭新的他，到底又是谁呢？而过去时名为德鲁贝的巴利安，现在作为普通人的德鲁贝又能做些什么呢？

不稳定的情绪连带着思绪一齐混乱，也许自己是真的不明白，但是无法改正却又想要纠正如此的思想，这样的行为——

 

难道不是愚蠢吗。

 

“德鲁贝，你害怕我在源数代码的复活之后变成其他人，是吗。”

 

还是他的声音，贯入德鲁贝耳中的熟悉声响是在询问。不，比起询问也许是在审视他也说不定。想要开口说点什么，不过也许是徒劳吧。对于自己来说在理解范围内的思考也许在对方看来是无知到不可及的举措，但是就连去无知地做也好，愚蠢地做也好，或者情商过低地去任性也好。

 

明明自己一直以来什么也没做，不是么？

 

“德鲁贝。”

“纳修……”

“看着我。”

“…………。”

“……德鲁贝！看着我！！”

 

雨伞被啪的一声重重合上。响彻在耳边的语句如雷贯耳令德鲁贝下意识地回过神。纳修和自己一样被淋的全身湿透，他的手中拿着合起的伞却没有收起来。

 

“你错了德鲁贝。我不是巴利安的纳修，也不是神代凌牙，现在更不是王。”

“所以果然是…！”

“不，我就是我。在一切结束后，我还是我。”

 

“我还有很多的事要做，也有很多的路没有踏足。我的罪孽我自己来背负，我必须要接受的的惩罚我永远不会推卸。所以，德鲁贝——你到底在迷惑什么？”

 

啊啊。

打结的思绪一瞬间感到了明晰的所在。

是啊，神代凌牙（纳修）不管是怎样的存在，从一开始他就是独立的个人，他就是他自己，他就是……他。

对于自己与巴利安们来说，他是纳修。对于与他一同相伴而来的人来说，他是神代凌牙。

神代凌牙就是纳修，纳修就是神代凌牙。明明没有必要刻意去区分的存在，明明是同一个躯体内同样的存在，他们共同呼吸，共同存活，他们就是一个人。为什么要为了这件事而感到迷茫呢？

徒劳地做着无妄思维的自己或许正是被这样的烦恼所困扰，而答案居然那么简单。

只要自己去承认就好，只要自己去接受就好。

 

毕竟他向自己伸出的手，无论何时都有属于他的那份温暖啊。

 

“一直以来辛苦你了，德鲁贝。你做的已经很好了。”

 

灰色的眼瞳中对方的身影渐渐向这一方靠近，最后将合上的伞轻轻放在德鲁贝的手中。仿佛千年之前他为自己的骑士所做的授剑仪式那样，如今，不仅仅是这把伞，纳修（神代凌牙）也如同过往那般将自己的那份感情交付在其中。

 

“我一直在这里。而你永远是我的挚友，我的骑士。——我的背后，就交给你了。”

 

“和我一起活下去吧。”

 

I will be kind to the weak.

I will be brave against the strong.

I will fight all who do wrong.

I will fight for those who cannot fight

I will help those who call me for help.

I will harm no woman.

I will help my brother knight.

I will be true to my friends.

I will be faithful in love.

 

 

雨停了。

 

END